— 换号了。 —

  用过的纸张从速写本里掉出来，在空中转了两圈就完美落地了，如此安静又漂亮的自///杀技巧。
  我迅速地弯下身子去捡，怕地上的脏东西会把纸张的画面弄花——这不是我的画纸，是费里西安诺的。
  他一直拿这些东西很宝贝，这个天生的大艺术家对待自己的作品有一种迷一般的敬意或者是珍惜，对待别人的也是如此，所谓职业道德，还是对画作深沉的爱？我不太懂。
  总之他的桌面上堆得再乱再杂也不会把纸张弄皱、揉脏，就是这样神奇。现在我要用书桌，所以我才打算把他落在这儿的东西都给转移到他的房间去。这下出现了一个小插曲。
  等我捡起那张不厚的纸看清楚，我觉得自己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难以置信。
  咚。
  等等，冷静点。只是一张画，不要这么敏感，他是你的弟弟，他只是画一画自己的哥哥，没有什么的！我这样告诉自己。深吸了一口气，又呼出去，仿佛是要为一千米跑道上最后的一百米冲刺做准备，只是比那更加困难。
  画上的人是十分眼熟的，只是笑得很温柔，所以我第一眼并没有认出来。等我看第二眼，我确实是相信自己的眼睛了，那是我自己。只是一张画，这有什么嘛？我这样问自己，放缓自己的呼吸，手却不听指挥，开始翻动那本厚本子。
  一页，两页，三页，四页五页。我快速地翻着，像是在害怕有东西会从里面蹿出来刺瞎我的眼睛，我害怕正如我想的那样，我希望只是我太过敏///感。我不敢相信——这整整一本上画的都是同一个人，我试图从里面找出点别的，就只看见在最后一页的角落上有一行清秀的字体：喜欢你这件事，我是不会放弃的。
  我不想承认自己的慌乱，这到底代表什么？我不知道，我不想知道。醒一醒，罗维诺·瓦尔加斯，你是这个臭小鬼的哥哥！你们是亲兄弟！你比他大六岁，你是看着他从小屁孩变成现在这样优秀的年轻人的人！
  喜欢？真的假的啊。
  这下我彻底明白了见着费里西安诺第一次喝得烂醉的时候对我说的话。这个可悲可怜的优秀家伙，干了一件荒唐事，至少在我看来无比荒唐。
  我的敏///感不是没有由来的。他住进来之后似乎一直都有暗示我，或许只是我现在明白了他对我的感情之后我才发觉的暗示。
  不管是看着我的眼神还是平时呼唤我时的腔调。我以为是久别之后他的情绪泛滥，终于和自己的兄长这样朝夕相处了，而不是通过通过电话线传过去的声音，冰冷的短信或者电子邮件。我错了，错得彻底。
  我觉得有什么东西揉成了一团，像是猫咪玩过的毛线球，剪不断理还乱。这让我觉得胃部有些不适，因为焦虑，十分焦虑。不知所措，我觉得我像个做了坏事怕被发现的小学生。手忍不住地有些发抖。冷静，罗维诺·瓦尔加斯。
  我把那张画重新夹回本子里，然后不动声色地送还给费里西安诺，若无其事：“以后自己的东西要理好，刚刚有东西掉出来了，我已经帮你夹回去了。”他看起来有点发慌，瞳孔收缩了一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接着又恢复平静了，微笑着接过属于他的东西，和我道谢。
  我知道他想问什么。
  “哥，你看见了吧？”
  刚刚他的眼神里分明装满了这样的疑问，可是我必须装作看不出来。我在暗地里夸奖自己精彩绝伦的演技，我也只有靠演技能糊弄过去：像平时那样懒洋洋地拖着拖鞋，回书房去，只留给他一个背影，潇洒自然得很。
  等我坐到椅子上，我却再也没有什么心思去翻阅任何书籍。到底怎么了？我用指甲抠着烫金的书皮，发出微小的窸窸窣窣的声音。环境安静得有些可怕，我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和呼吸。
  你坚持的这件事情，让我有点不知所措呀，费里西安诺。